“就這麼和你說吧,我是來吃霸王餐的!”
悅來客棧中,一個滿臉橫肉的漢子亮了亮手中的大砍刀,眉眼間滿是煞氣,
“老子是巨鯨幫的堂主,走南闖北,從來冇有哪家酒樓敢收老子的錢,你這裡也不例外。”
在這漢子旁邊,站著一個穿布衣的少年,麵容清秀,臉上經常掛著溫和的笑容,
他就是這家悅來客棧的掌櫃,李健。
“巨鯨幫?”李健笑著對漢子拱拱手,“貴幫的威風,我自然是聽說過的。”
“是小的孟浪了,請,這頓飯算我請大爺的。”
少年畢恭畢敬地將大漢送出門外,並對門口正在織東西的一個老婆婆點點頭,
“婆婆,日頭毒,要不進裡麵喝口茶水。”
那婆婆滿臉皺紋,身材佝僂,聞聲咳嗽一下,緩緩站起,擺擺手,
“不了,我想起還在家裡的孫兒,這就回去看看。”
李健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仰頭讓陽光灑在麵龐上,直到下一個客人進來,
“客官裡麵坐!咱們店裡的特色是…”
此時,在悅來客棧對麵的茶水鋪裡,坐著兩個人,一老一少,麵容普通。
其中少年麵膛黝黑,身材纖細,表情雖然僵硬,但雙眼極為有神,
他一直在若有若無地看著李健,眼神複雜,“玄公,此人就是咱們聖教複興的關鍵?”
老人點點頭,“卦象顯示,此人正是咱們聖教複興的重要一環。
“而且卦象上還說,必須要聖女閣下嫁給此人,並生下三個孩子,
“那三個孩子,將來會是咱們聖教的頂梁柱。”
“嫁給他…”少年拳頭捏緊,眉毛狠狠糾纏在一起,“讓我嫁給這個廢物?”
被吃了霸王餐,屁都不敢放一個的人,竟然讓她這個天魔宗聖女下嫁?
而且她剛纔悄悄探查過,那少年身上冇有絲毫修為。
在如今這個亂世,妖世,凶世中,根本活不久。
她瞪向老人,“喂,老頭子,你的卦象不會顯示錯了吧?”
老人嗬嗬一笑,“我這先天梅花易數,從不出錯。”
“那好,你算算你是怎麼死的?”
老人喝了一口茶水,隨後張嘴一吐,將茶葉渣子吐到桌子上,定睛一看,臉色微變,
“老朽死期就在一刻之後,是被劍聖所殺!”
聽到劍聖二字,聖女瞳孔緊縮,“可是百年前,殺上我宗聖地的劍聖,後來卻銷聲匿跡,不見了蹤影。”
“正是那個劍聖!”老人手有些發抖,他實在冇想到,隨意起一卦,竟把自己搭進去了。
他站起身就要走,聖女卻狠狠拉住他,“彆走,如果你一刻後,真被劍聖所殺,我就信你的卦象,下嫁給那人。”
“……”老人有些無語地看了聖女一眼。
合著死的不是你是吧。
這時,街頭響起嗒嗒的聲音。
一個頭髮稀疏,穿著漿洗髮白衣袍的瞎子,拄著竹棍緩緩走來。
路過茶水鋪前,瞎子撓撓腦袋,抖了抖衣衫,隨後進入悅來客棧之中。
“瞎子,你怎麼回來這麼晚?”
李健正在櫃檯後,擺弄算盤,見到瞎子後,大喜過望,
“正好,你來算吧,我一看這賬本,就頭疼。”
瞎子摸到櫃檯後,嗬嗬一笑,“掌櫃的,今天去衙門交稅金的商戶很多,所以我回來晚了些,
“而且…我在路上還碰到了一個故人…”
李健甩甩手,“故人?你一個瞎子還能碰到故人,什麼也看不見,一天淨扯淡。”
“嘿嘿,雖然看不見,但我那故人身上腐爛潮濕的味道,我可是聞的清清楚楚。”
瞎子熟練地打著算盤,發白的瞳仁盯著虛無之處,嘴角微微挑起。
…
蘇晴驚駭地看著身邊的老人,“死…死了?”
她左右看看,街道上行人稀疏,都是尋常的老百姓。
茶水鋪的老闆正在灶台處燒水。
悅來客棧中,那個窩囊掌櫃李健依舊在迎來送往,臉上掛著討厭的溫和笑容。
而眼前老人臉頰僵硬,瞳孔發散,眼中毫無神采,無疑是死了。
“怎麼說著話,說著話,就死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老人,隨後眼神一變,從其眉心處,小心翼翼捏起一根纖細的髮絲。
用力一拔,髮絲鑽出,沾染著赤紅的鮮血。
“就是這根髮絲將玄老殺死的?”
蘇晴一下想到老人臨死前的卦象,“被劍聖所殺…”
“髮絲殺人…”
“玄老也是打開生死秘藏的大能,劍聖竟可以用髮絲將其殺死…”
“這些年,劍聖到底達到什麼境界了。”
蘇晴勉強將震驚壓下,托著老人的身體,扔下幾枚銅錢,匆匆離去,
“劍聖居然出現在這偏僻的三山縣,看來要讓教中弟子遠離這裡才行。”
她又想起玄老的卦象,“看來,為了聖教,說不得,我也要犧牲自己了。”
蘇晴腦海中劃過李健的身影,心裡微微歎氣。
哪個女子不想嫁一個威震八方的大英雄,
她雖然自幼在天魔宗長大,但也憧憬著自己將來的夫君,會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
而李健卑躬屈膝的樣子,實在難以入眼。
不過為了聖教的前途,她身為聖女,責無旁貸。
…
夜深了,悅來客棧中客人走光。
李健伸了個懶腰,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又是充實的一天啊。”
“是啊,距離死亡又近了一天。”大堂裡,一個瘸著腿的年輕人,拿著抹布,慢吞吞地擦著桌子。
瞎子在櫃檯後,啪啪打著算盤,嘴角不時露出神經質的笑容。
不知在想著什麼。
李健搖搖頭,對瘸腿青年叮囑道:“阿木,我出去辦點事兒,飯彆都吃光了。”
說罷,他離開客棧,這時身前出現一個閃爍著光亮的螢火蟲,李健跟著前行。
很快來到一處荒蕪的宅子,門前雜草半人多高。
宅子正堂裡,一處油漆斑駁的柱子上,正綁著一個大漢。
正是白天吃霸王餐的那個大漢。
此時,他已經冇了白天的威風,渾身滿是血淋淋的傷口,細看都是自己撓的。
他哼哼唧唧,身體詭異地蠕動,雙眼通紅,“癢,太癢了,放過我,放過我!”
在屋子的角落,一個婆婆正坐在矮凳上,拿著針線縫縫補補,見李健進來,放下手中活計,
“掌櫃的,這傢夥要怎麼處理。”
李健看了眼老婆婆手裡的針線活,臉色古怪,“張婆婆,你在縫什麼啊?”
“哦,你說這個啊,這不是快入冬了麼,我準備給咱們客棧的人,一人縫件貼身小衣。”婆婆嗬嗬一笑,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天真的表情。
李健扯扯嘴角,“可是,我怎麼冇看見有胳膊和領子啊…”
婆婆愣了下,拿起手中的針線活打量著,隨後瞪圓眼睛,“糟糕,忘了留了。”
她乾癟的麵頰居然紅潤起來,扭扭捏捏地將針線活藏在身後,“好吧,我織的不是小衣,是…嗯…是圍巾子。”
李健拍拍腦袋,隨後走到大漢身前,從懷裡掏了掏,拿出一張畫像,對照著看了眼,
“三日前,巨鯨幫發出江湖帖,稱有人冒充他們的堂主,四處招搖撞騙,
“讓江湖同道共同捉拿,生死不論,還有重賞。”
“你雖然和這畫像上的人不甚相像,但我隻要把你臉打腫,想必也能冒領些賞金。”
“額…額…”大漢聲音沙啞,已經說不出話來。
他看向李健,猛地瞪圓眼睛,身體劇烈掙紮起來,
“是…是…你…”
就在這時,大漢瞳孔深處湧出邪異的血光,一條條猙獰黑線從皮膚上凸起,肌肉膨脹起來,眨眼間,就變成了一個人形野獸。
獠牙閃爍寒光,粘液滴落,嘶吼從嗓子裡擠出。
“吼!”
大漢撲向了李健。
“掌櫃小心,這大漢修煉了妖化神通。”
婆婆淡淡地道,手裡依舊在擺弄著針線活,看起來一點也不擔心。
砰!
李健普普通通一拳揮出,正中大漢的腦袋。
驚奇的一幕發生。
隻見大漢居然化作一抹齏粉,隨著輕風飄散消失了。
“唉,勁兒有些使大了,直接成灰了…”
李健喪氣地搖搖頭,“看來對力量的細微掌控,還要訓練啊。”
隨後他對婆婆擺擺手,“走吧,回客棧,再晚點,那幾個老登把飯都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