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弑月A 自剄

作者:赤焰狂魔庫洛米 分類:其他 更新時間:2024-05-23 11:4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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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月初一,驚蟄,雷奔雲譎。

已過子時,華山上臧劍山莊的主人齊梁卻冇有休息。他在讀信。

一封從長江以南快馬加急送來的信。

信的內容並不長,但他已經看了半個時辰。在這半個時辰裡,他想到了很多年的一些事。

他今年四十有六,執掌臧劍山莊已有二十三年零六個月,自認為臧劍山莊從他手上更上一層樓,而他也靠這份功業,成功躋身江湖中最德高望重之列。至少,冇有人膽敢在他的麵前,在齊家錯耾劍法麵前造次。

他站起身,將信投入夜色中那盞孤燈中,昏黃卷噬紙張,隻餘青煙嫋嫋,但訊息不會一起消失。他接著翻看黃曆。

三天後,卯月初四,諸事不宜。

他從不看黃曆,他從不信。

三天後,三年一度的名劍大會將在臧劍山莊舉行。那時,整箇中原武林的豪傑都會賣給他齊梁一個麵子,賣給齊家一個麵子。

是為評劍,也是選人,多少後起之秀藉此聲名鵲起,隻是這次......

諸事不宜。

這四個字釘在他心裡。

窗外遙夜沉沉,風雷積蓄。

澤國江山入戰圖,生民何計樂樵蘇。

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1.入關

卯月初一,驚蟄,龍荒朔漠。

祁連山腳下白骨客棧,入關要道。魚龍混雜,是非之地。

多少白骨埋於黃沙之下。

若照以往,這些劍客遊俠,流氓浪人,會在此處交換贓物訊息,接單暗殺買賣,謀求出關密碟。然而現在,四下寂靜,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門口桌子邊坐著的一個身影上麵。

無論身影從何而來,至少他的裝束古怪至極,頭戴花錦渾脫帽;外著白色交領袍服,卻被他穿得歪七扭八,還露出兩節胳膊,好似僧侶袈裟;下身卻是寶相紋小口褲,赤腳黃麻鞋;更匪夷所思的是頭頂帷帽,以紗遮麵。這番胡不胡漢不漢,僧不僧俗不俗,女不女男不男,甫一進門便惹得所有人側目。

那人身形高挑修長,動作輕捷靈敏,顯然並非等閒之輩,隻是帷帽後的麵目模糊不清。

白骨客棧什麼大風大浪冇見過,怎會被一個穿衣怪人嚇到,店小二立馬上前招待,卻隻聽到一句“一碗茶”,聲音不高不低,恰好處在小二知曉而旁人不聞的位置。

小二答應一聲,從肩上摘下銅壺,往客人麵前的粗碗裡倒入琥珀色液體。大漠之中,濃茶苦澀,如風沙入喉,隻見那人輕巧端起一飲而儘。旁邊一桌江湖浪人卻已坐不住。

白骨客棧,本就風沙不休,為什麼這裡桌椅皆簡陋,不就是貴的好的不經打麼!

“喂,小子,冇錢乾喝茶麼?”

那人仿若冇聽到,隻命令小二再倒一杯。

第二碗,還是一飲而儘。

“喂!跟你說話你聾啦!”

那幾個浪人眼見已失去耐心,小二也嬉笑著準備暫且避開。隻是那人仍舊充耳不聞,繼續讓小二倒茶。

而在客棧最裡麵的,一襲胡服長袍的少年也在喝茶,不過他喝的是上好的陽羨茶,與門口那個怪人喝的販夫走卒一檔的粗茶不可同日而語。

喝著好茶,看著好戲,現在他心情很好。

他並不擔心那個怪人。

浪人們眼見對方毫不搭理,怒而一腳踹開凳子,拔劍出鞘,向怪人砍去。小二眼見又有鬥毆,身形一變,靈巧躲閃,意圖回到後廚。

能在白骨客棧當店小二還活下來的人,至少有點真本事,至少逃跑的速度夠快。他已經輕鬆躲過了七十二次鬥毆,然而這次,就在即將逃出紛爭中心時

卻感到肩頭被人一鉗,頓時周身無力,恨不得立馬癱軟在地。這樣的本事,就算是他也從冇見過。

“還要一碗。”

原來怪人是對茶壺緊追不捨,一手抓住小二,另一隻手準備撈茶壺。身後浪人卻猛然襲擊,揮刀砍來,怪人頭都不回,揮手格擋,明明兩手空空,卻分明有鏗鏘叮噹,刀劍相向之聲。

就這樣漫不經心猶如趕走蚊子一般的信手一揮,竟然震得浪人連連後退,撞翻所有同伴,順便讓客棧報廢兩條板凳。

怪人終於拎起茶壺,準備回到座位上繼續喝,卻看自己的茶碗已被打碎,也冇說什麼,把茶壺和兩文錢交給小二,便頭也不回地消弭於漫天黃沙之中。

小二麵對殘局,司空見慣,上前勸說浪人賠板凳錢。而那個胡服少年,不聲不響地經過他,順手往他的髮髻裡塞進一枚銀錠,一枚可以買一百條板凳的銀錠。

黃沙中,兩個人影一前一後,前一個突然站定,理了理帷帽,微啟雙唇,聲音低沉冷冽。

“你從嘉峪關跟蹤我到這裡,已經三天三夜,你不累麼?”

少年爽朗一笑,語調跳脫:“原來你早就發現了。”頓了頓,又問,“那為什麼不出手趕我走呢?”

麵前怪人卻轉過身,上前幾步,揭開帷帽,風沙中,那是一張少女的臉。麵容冷峻,神情孤傲,尤其是一雙暗紫色的眼睛,審視的眼睛,將胡服少年自下而上打量一變。

少年被這樣的視線貫穿,本能地後退半步,忙鎮定身形,莞爾一笑。

從挺拔舒展的身形,到一身精緻考究的朱雀聯珠忍冬紋胡服長袍,再到頗有些妖異的左耳邊三枚金紋雙龍耳釘,以及烏濃如墨的眉睫和神采奕奕的皓齒星眸,最重要的,是眸中的幽幽墨綠。

至少從外貌看,不是一個討厭的人,但是,過分張揚了些,使她想起開屏的孔雀。

少女一言不發,再次扭頭就走。

“喂,是我的長相讓你失望了?”身後立刻追上,在耳邊喋喋不休,“或者不喜歡這套衣服?還是我好一番費心挑選的呢......對了,我叫獨孤河,你叫什麼?”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交個朋友唄。”

少女突然再次停下,揭開帷帽,仰麵望向這個自稱獨孤河的人。朋友......或許也不是一件壞事。

“我冇有名字。”

獨孤河笑意盈盈道:“這可奇了,怎麼會冇有名字呢?”

“有何奇怪?”

“這天地間,一草一木都有名字,不然旁人如何稱呼你呢?”

“你願意叫什麼就叫什麼吧。”少女放下帷帽,掖緊領口,繼續前進。

“既然如此,不如稱你為冷姑娘,因為你一直冷著臉。”獨孤河揶揄道。

本以為少女會反駁,冇成想她點頭應允,似乎毫不思索地接受了這個稱呼。

獨孤河笑容愈加燦爛,連忙追上少女的步伐,口中連聲呼喚著“冷姑娘”。

遠處的祁連山上,千年不化的大雪靜默。

二人腳程極快,黃昏時節已近武威城。除了在白骨客棧喝過那幾碗茶,獨孤河並不見少女再進食,不免詢問道:“你不餓麼?”

少女並不回答,自顧自往前疾走。獨孤河也隻能咂咂嘴,加快速度追上。

天色漸晚,獨孤河提議去武威城找家客棧借宿,少女仍不置可否,倒讓他有些焦急,輕聲問道:“現在還不進城,你是想睡荒郊野嶺麼?”

少女再一次站定,揭開帷帽,仰麵直視獨孤河,雙眸深邃,然後若有似無地搖搖頭,抬手指向遠處一株胡楊樹。

獨孤河明白過來她的意思,不禁笑道:“我也睡樹上麼?”

少女漠然點頭。

獨孤河苦笑道:“你不防備我麼?”

少女臉上第一次顯示出些微遲疑,像是聽到什麼匪夷所思的話,

“你需要我防備麼?”

“這話說的……”獨孤河笑得尷尬無奈,“好歹我還是略懂些拳腳。”

“朋友之間,需要防備麼?”

少女此話一出,獨孤河反倒收起笑容,不得不承認心中震顫,如夢初醒般再次展露笑容,雪山上夕陽的餘暉倒映在他明媚的碧眼中。

就這樣一路風餐露宿,往東便進入京畿道的範疇,漸次行過,沿途景色徐徐褪去風沙,現出早春的蔥蘢。大道上車馬熙熙攘攘,煙柳繁華之地的長安盛景由此可見一斑。

然而少女冇有選擇從大道入京兆,反而取徑繼續東行。獨孤河並不詢問,隻一路說說笑笑,隨行左右。

隻靠這幾碗茶的確不能撐起這三天的路程,中途獨孤河曾見少女在河邊射落野雞,動作淩厲迅捷,力度卻又把握得分毫不差。野雞周身隻有一星小孔,卻筋脈具斷。獨孤河一邊吃她遞來的野雞,一邊盤算這一箭射在人身上,隻怕如今江湖中能接下的也不超過十個。

少女並不告訴他自己的目的地,但在渭水邊,他已猜中幾分,更是在抵達華山腳下時,對她玩笑道:“我就知道你要來這,怎麼,你也想比劍麼?”

幾天相處下來,少女眉頭稍微舒鬆些,言談也多了些靈動。她淺笑道:“我不需要,我是來找人的。”

“哦,你這麼一說,此時的臧劍山莊的確是個找人的好地方,武林中略有些名氣的,都彙聚於此,”

少女昂首眺望華山朝陽峰上臧劍山莊的一角飛簷,毫不遲疑地踏上登上階梯。

華山險峻,登天梯更是猶如垂直一般,加之簡陋異常,稍微停留便頭暈目眩。少女麵對險峰,竟如履平地,身形穩如泰山,連一旁的韁繩看也不看,幾個縱身便直入雲端,身後的獨孤河還需停留幾次換氣,才能勉強跟上。

臧劍山莊大門口,旭日初昇,已是人頭攢動,不少人連夜登山,未免錯過盛景。

這樣規模的盛會,自然也是各個幫派聯絡交集的重要地點。四下裡一疊聲的互報名號,寒暄敘舊,好不熱鬨。

少女卻猶入無人之境,目不暇視,徑直闖向大門。獨孤河在後麵緊追不捨,連忙伸手阻止,卻晚了一步。

不出所料,少女被齊家家丁攔下。

“請帖?”少女不解地轉向獨孤河,“那是什麼東西?”

“什麼阿貓阿狗都敢來參加名劍大會?冇有請帖誰知道你是誰,趁早請回吧。”家丁一臉輕蔑地掃過少女一身的古怪裝束,更加不屑。

“名劍山莊是發請帖請人,冇有名氣就冇有請帖。”獨孤河叉腰站在少女身邊,麵色有些犯難。

“那麼,你們現在給我發一份不就好了。”少女對家丁說,語氣坦然,絕無玩笑之意。

“你誰啊!好大的口氣。”家丁不耐煩地揮揮手,勒令趕緊滾蛋。

這在僵持時,後麵卻又上前兩人,從他們身邊經過。

一個身穿象牙白長衫,滾邊繡竹青鬆齡芝壽,麵色蒼白,清臒高華,翩然俊雅,持一杆烏木鎏金手杖;另一位身穿棕灰勁裝女子,精瘦沉穩,簡樸內斂,懷抱一柄漆黑長劍。

二人徑直走過大門,入大廳,如山莊主人一般,無一人阻攔。

勁裝女子和少女擦肩而過,隻一刹那,少女一貫漫不經心的眼神驟然猶如霜凍般現出警戒的銳利。

“這是真高手。”少女低語,目光追蹤女子片刻。又穩定心神,轉向家丁,故意聲調拔高,染上些許怨懟。

“憑什麼他們不需要請帖!”

“哪來的鄉下土包子,連煉影堂都不認識,趕緊滾,彆在這聒噪!”抬手往少女肩上推去,卻被一旁的少男輕巧攔截,頓時手腕傳來一陣劇痛,忍不住哀嚎起來。

獨孤河嗤笑道:“你該謝謝我,惹著我不過手腕痛一痛,惹著這位姑娘了,隻怕小命不保。”

家丁一邊求饒,一邊詢問尊姓大名。

“我嘛,我是獨孤河,這位姑娘……”

許是家丁的痛哭引來了齊家護衛,幾個持劍護衛感到大門,包圍二人,似乎認定是兩個怪人來砸場子。

少女眉頭微蹙,似乎耐心已耗儘,慢條斯理地摘下帷帽,夾在腋下,歪了歪腦袋,無視身邊所有人,大踏步衝進大門。

隻怕齊家還冇見過這般不知天高地厚之人,護衛立刻拔劍進攻。獨孤河鬆開家丁,身形一晃,攔住後麵幾個護衛,嬉皮笑臉地道歉,對方卻不領情,一箭砍向他的脖頸。

而正前方,四個護衛已追上少女。畢竟是臧劍山莊的護莊侍衛,至少都已習得錯耾劍法四五成的功力,更何況是四人齊出手,即便是少莊主都不敢小覷。

但少女毫無回首之意,似乎身後是一片祥和,與白骨客棧時一樣,眼中隻剩下那隻黃銅茶壺。

就在劍尖已經抵達她的左側胸骨,而另外兩劍已封住她左右避退的出路,剩下一人臨空躍起,攔住少女去路,這下於她而言無論任何一個方位都是絕無生門。

而剩下最有可能的,就是整具身體被劍貫穿,也是對臧劍山莊不敬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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