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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嬤嬤,求您手下留情!這些東西真的不能拿走啊!這是先夫人最後留給小姐的東西了,這是我們小姐的嫁妝啊!”
“瞧瞧,你家大小姐就是這樣教你說話的?什麼你的我的?這座院子裡的一切,哪一樣不是屬於主母的?與其糾結這些,你這丫頭還不如關心下你主子的生死。”
大小姐?嫁妝?生死?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現在到底在哪?
央求聲,哭喊聲,獨斷聲,一齊在薑驚寧耳邊炸開,彷彿要衝破她的耳膜。
薑驚寧隻覺得腦子裡裹滿漿糊,而強烈想要甦醒的意誌驅動著她無力的身體。
“你要是不依不饒,等你家大小姐駕鶴西去了,我定央求主母拿了你的賣身契,給你賣到窯子裡麵去!”
薑驚寧驀然睜開眼,除了正在床前掙紮的兩人之外,模糊之間看到與自己記憶中截然不同的場景,心中驟然一緊。
她眼前的顯然是極其古樸典雅的古中式建築,作為心理醫生的薑驚寧不乏為大人物駐家治療,中式建築,材料寶貝也見了不少。可是自己眼前的房屋就連房梁和裝飾的支架都均是由稀少的金絲紫檀做成,整個屋子打造極其精巧。
隻是現在屋內一片狼藉,桌椅板凳坍倒一地不說,就連架子上的東西也被洗劫一空,屋子空蕩蕩得恍若雪洞,毫無格局所言。
嬤嬤和丫鬟爭吵的聲音不斷傳來,薑驚寧起身,一陣無力的空虛感傳來,她到底忍了忍身體上的不適感,開口道:“嬤嬤,我怎麼不知道我屋裡的丫頭能被你決定買賣?”
“大……大小姐!”
正在爭吵的丫鬟看到薑驚寧醒了神,也不管和嬤嬤的爭吵,朝著薑驚寧徑直跪下,彷彿找到了主心骨:“大小姐,您終於醒了!”
嬤嬤對於薑驚寧的甦醒雖是大驚惶恐不免感歎她福大命大,但也想到了她之前的人淡如菊做派和現下當家主母的指示,暗暗想這事到底得圓回去:“瞧大小姐說的什麼話,奴才哪裡能決定主子的事。也不怕大小姐介意,自您昏迷之後,我家主母給您送的補品那是流水般的送過來呀,這下主母看上了您的小玩意兒,就叫我來拿了。”
嬤嬤邊說邊觀察薑驚寧的表情,見她表情淡淡,也不忘給她蓋高帽,“主母知道您是最孝順不過的,這點東西您哪裡在乎呀?大小姐,您大病初癒,還是彆管這種小事兒了。”
薑驚寧的貼身丫鬟西西想到之前小姐的所作所為,又聽到嬤嬤這樣說,快要急哭了,忙說:“這哪裡是小事!您要拿走的可是先夫人留給小姐的唯一嫁妝!”
說罷,轉過頭來看著薑驚寧,語未開口,淚先下流。
嬤嬤見薑驚寧不說話,以為她還是同先前那樣為了維持大小姐的體麵,暗暗吃下這些啞巴虧,心頭的驚慌也撤下,笑著對薑驚寧說:“我們家大小姐是頂頂孝順的,這點東西自然不算什麼。可這丫頭說這些胡話矇蔽大小姐的孝女之心,說句不中聽的話,這可真是該打。”
“嗯?是嗎?”
薑驚寧雖然是糊裡糊塗的穿越了,但身為心理醫生的看人識人的理解力卻冇有掉線,她根據現在的場麵理順了自己的處境,感歎先前這位原主可真是人淡如菊,這都欺負到頭上來了還任人宰割。
都說貼身丫鬟都是主人的寫照,眼前這位嬤嬤說話冠冕堂皇,卻能夠窺見其貪婪成性的內心,想來她這位所謂的“主母”也不肯多讓。而她身邊這位丫鬟西西……
薑驚寧看向麵前哭成淚人的西西,歎了口氣。
雖然不太聰明,但還算忠心。 “既然大小姐您醒了,那我們就向主母覆命去。”嬤嬤言語之間雖是慶幸之感,但薑驚寧明顯聽出其意不誠,“您看您這東西……”
“小姐!……”
西西又欲開口,卻被薑驚寧的眼神製止,薑驚寧勾起嘴角,麵若觀音慈悲,語氣卻惡劣直白:“你也知道我是大小姐,你也知道是我的東西,你既然知道這些,那就告訴主母,我不想給。”
“大小姐你!”
“啪!”—
隨著清脆而響亮的巴掌聲響起,薑驚寧毫不猶豫地抬手扇了嬤嬤一記耳光。
這一掌力道十足,發出的聲響震耳欲聾,彷彿要將整個房間都震撼起來。打完後,薑驚寧輕輕晃動一下手腕,似乎在緩解剛纔那一掌帶來的衝擊力。
"啊啊,你......"嬤嬤痛苦地捂住一下子腫脹得老高的臉頰,眼中蓄滿滿是猙獰與憤恨,死死地盯著薑驚念,那模樣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她。
這軟弱的薑驚寧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不知道自己是主母的貼身侍女嗎!
她怎麼敢!
“你知道我是大小姐,還敢對著我這樣大呼小叫。主母就是這樣教你規矩的嗎?”麵對嬤嬤的怒視,薑驚寧嘴邊弧度擴大,麵色正常和善,彷彿從未做過打耳光這種事情,她慢條斯理道,“東西拿不拿給你是我的事,怎麼,我屋裡的事,需要你來做主嗎?”
誰都知道薑驚寧自先夫人去世之後,為了討好現在的主母,那可是百般忍讓,百般柔順,任憑什麼名貴珠寶,什麼嫁妝鋪子,若是主母開口了,那是說給就給。就算是二小姐跋扈,搶奪薑驚寧的金銀配飾,這薑驚寧也冇有任何怨言。
到底是內宅中主母做主,大大小小的內宅事物都把握在主母手中,薑驚寧處事處處忍讓,唯恐主母生氣。
現在薑驚寧大病一場之後,真是強勢得讓人怪異。
欺壓薑驚寧多年,嬤嬤雖是在心頭轉了百八十個彎彎道道靜了心,但仍是壓不住被打,被訓斥的怒氣,她的背後還有主母,這樣想著倒是色厲內荏地朝薑驚寧喊道:“大小姐莫不是忘了,我是主母身邊的人,你這樣對我,我會全部告訴主母!”
薑驚寧卻連眼皮都冇抬一下,隻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冷冷道:“隨你。”
薑驚寧看向麵前一貧如洗的屋子,莫名憤怒。通過嬤嬤的反應可以知道,屋子裡麵寶貴的裝飾,名貴稀少的物件,全然是被內宅裡麵的吸血蟲搜刮乾淨。
薑驚寧最討厭的就是彆人觸碰到她的領域,奪她的東西卻還裝作好人來給她戴高帽。而麵前的嬤嬤,和她背後的主母正好踩中她的雷區。
從這位嬤嬤的反應和下意識的動作,想也知道,原來這具身體的原主是有多麼好說話,以至於被他們這些人逼死。
薑驚寧撫了撫胸口的起伏,安慰自己內心深處曾經存在的靈魂。
你放心,我會幫你討回公道的。
薑驚寧暗暗說了這句話之後,心口的重壓奇蹟般地卸下,連帶著身體的無力感也全然消散,薑驚寧意識到原主的認同,心下到底有了下一步方向。
拿東西是吧?
裝好人是吧?
戴高帽是吧?
那就索性把真實麵目撕開,把整個牌局打亂,看看這位主母到底要怎麼對付她。
“嬤嬤。”
薑驚寧抬眼,眸子裡是難得的嚴肅和正經,她語氣散漫,“您瞧瞧我這屋子,竟是如此乾淨。我的東西,您先前拿了多少我不計較,但是您剛纔和西西爭吵的東西,是不是該還回來?”
嬤嬤看著薑驚寧,竟然莫名生出一身冷汗。
大小姐什麼時候會這樣說話了? 大事不妙,還是先穩住陣腳,再與主母商量對策纔是。
都是多年的人精了,嬤嬤極有眼見力,猶豫了半晌,最後還是喝令手下的人將東西歸還。那些仆人匆匆忙忙地把物品搬了進來,不敢有絲毫怠慢。
待到嬤嬤領著一眾仆從離去時,她還不忘回頭惡狠狠地瞪著薑驚寧,並撂下一句狠話:“大小姐,您今日做的一切,我都會告訴夫人。”
而薑驚寧冇有給她一點餘光,隻是敷衍點頭,懶懶道:“隨你。”
這邊風波是平穩下來了,重要的廝殺還在後麵。
被搶走的青瓷杯此刻在薑驚寧手中,而之前屋子裡的大部分東西也歸位整齊。
青煙漫漫,月樓樹影。在夜色中一切歸於寧靜,彷彿之前的爭吵,壓迫,從未發生過,一切都融於夜景之中。
薑驚寧不顧西西的請求,走出房門來到院子裡漫步。院子占地極大,結構卻是精巧別緻,明眼人都能看見這院子耗時耗材,彆具一格。院子裡有一株碩大的紫檀花樹,薑驚寧看著樹沉默不語。
西西以為薑驚寧觸景生情,想到了先夫人,於是開口安慰道:“小姐看到這樹,便想到了先夫人嗎?現如今小姐想清楚了事,相比先夫人也為小姐歡喜。”
“母親?她……是什麼樣的人?”
“先夫人?”西西回想片刻,絮絮叨叨道,“先夫人是最和善不過的人,雖然身為富家女,卻完全冇有架子,當然,她最愛的還是小姐。自小姐出生,什麼金銀珠寶,什麼奇珍異寶,什麼流水補品,夫人都願意給小姐,隻不過夫人命薄……”
“母親是商女出生嗎?”
“自然了,一般王府家哪裡有我們夫人家有財力呢?莫說再清白不過的丞相家了。”
這就解釋的通了,她所住的與這座府邸其他地方相比極儘奢華,但這位置卻偏僻無比。
這難道是因為丞相對薑驚寧心懷不滿、故意冷落,還是下麵有人藉機中飽私囊呢?亦或是兩者兼而有之?
看來……
“姐姐可大安了?”
來者不善。
薑驚寧回頭便看到自己麵前站著一名少女,想來應當是她的妹妹,薑晴晴。
“二妹妹。”
“姐姐,我此次前來是向姐姐賠罪的。”
“賠罪?”薑驚寧感覺不妙。 卻隻見薑晴晴順勢落淚,梨花帶雨,薑驚寧正要說話時,隻聽得背後傳來一陣尖銳刺耳的喊叫聲:“夫人,您快看呐!大小姐竟然當眾欺負二小姐!”
薑驚寧甚至來不及轉身迴應,便感覺一股巨大的力量襲來,自己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被硬生生扯開。原來是那嬤嬤衝過來,一把將她狠狠推開。
果然是局。
“晴晴!”是婦人的聲音。
就在這時,薑驚寧腦海裡竄出機械聲音:
【叮!請宿主接受任務。】
什麼任務?
薑驚寧還冇來得及思考,就被麵前的婦人狠狠打了個耳光,薑驚寧下意識抬眸,卻隻能看到麵前人的的下巴。
“你真是冥頑不靈!”
薑驚寧意識漸漸回收,她抬眼看向麵前人。
“什麼叫冥頑不靈?”
“夫人,難道我合該把我的東西拱手讓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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