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盪漾,綠水環繞,微風拂過,時光靜好,陽光透過樹木的蔭綠,暖暖灑下來,在林中落下斑駁陰影。
湖邊的巨石旁靠坐著一昏睡的姑娘,白皙麵容上一片恬靜。感受著美好光景,湖邊的姑娘緩緩睜開雙眼。
小夭在雙目還未完全適應光線時感受到陌生的環境,立刻翻身站起,右手變換出弓箭,眼神淩厲,警惕的看著四周。
居然是清水鎮的景象,過往多次的刺殺遭遇讓她不敢放鬆,緩步挪動觀察附近是否有陣法埋伏等。一刻鐘後小夭漸漸放鬆緊繃的身軀,但依舊不解自己現如今是什麼處境,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小夭沉下心細細回想,三個月前她驚聞相柳的死訊,生了場大病,整日懨懨,璟寸步不離,陪伴在側,二人默契的冇有提起婚期,一心隻想陪著她走出陰霾。小夭自覺對不起璟,可又無法自控,她暫時對什麼都提不起心力,更彆提操辦婚禮。阿念來看過她幾次,帶來一個大頭娃娃送給她,欲言又止,最終也隻是關切問候幾句。
一夜醒來,就出現在這裡。她觀察著四周,猛然想起這是許多年前,她為麻子準備聘禮,捉朏朏的地方,也是第一次見....小夭微微失神,這麼多年過去了,滄海桑田,物是人非,冇想到這些事在她腦海裡如此清晰。
多日以來食不香寢不眠,小夭身心俱疲,體力有限,她收起弓箭,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重新靠坐在巨石旁。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還是等恢複些體力再走出去吧。
水聲潺潺,鳥語花香,故地重遊,小夭漸漸陷入回憶,情緒感染,她苦笑一聲,清唱起了那支初見時的歌。
“君若水上風,妾似風中蓮 相見相思,相見相思”
歌聲婉轉,悠揚盪漾,聞者生悲。
“君若天上雲,妾似雲中月 相戀相惜,相戀相惜”
重疊山巒間,啼鳴聲起,一白羽金冠雕飛過。山巔處顯現一男子身影,身軀偉岸,氣質出塵,衣襬被風吹動,般般入畫。
他聽著林間穀中的歌聲迴響,心中一動,微微垂眸。
少女的歌聲空穀傳來,嗓音清透,洋洋盈耳,淡淡憂傷情緒牽扯心神,相柳靜靜聆聽,直到歌聲變弱,他飛身而下。
“緣何世間有悲歡,緣何人生有聚散,願...”
願什麼呢?願與君執手 長相守 不分離? 小夭忽然唱不下去,笑了出來,笑聲悲憫,眼角落下一滴淚,這一瞬間她都不明白自己在難過什麼。
一隻朏朏從樹洞中跳出,慢慢走到小夭身旁,呆萌的樣子惹人憐愛。小夭紅著眼眶,將它抱進懷裡,故作凶惡,逗弄道:“小傻瓜,還想著幫人解憂呢,小心被賣去換錢。”
朏朏用耳朵捂住眼睛縮成一團,小夭笑出聲,慢慢撫摸它的毛髮,“彆怕,逗你的。”朏朏天真的探出頭,就聽一聲鳥鳴,小夭敏感的捕捉到些許殺氣,身隨心動,敏捷翻身,金冠雕撲了個空,衝小夭的方向怒吼。
“毛球?!”小夭驚喜的說道,“你怎麼在這裡?你...”她剛想問你主人呢?又落寞的及時忍住。
毛球歪著頭不解,小夭歎了口氣,“你過得好嗎?若是無處可去,不如跟著我吧。”
毛球細細思索,確定冇見過這個人。何況主人總是教導它,人類狡猾,要萬分提防。它煽動翅膀,想進行新一輪攻擊。
小夭看出它的目的,不解她什麼時候與它結了仇?為了安全,她還是手腕一揚,藥粉灑出,迷倒了毛球。
小夭剛要走到毛球身前和它講道理,耳朵一動,聽到暗器聲破空而來,她迅速抬手運力將其打落,右手變幻出弓箭,正要彎弓射去暗器發來的方向,卻看到不遠處的樹乾間一道熟悉的身影,白衣銀髮,朗朗如日月之入懷。
那片綠葉在二人視線碰撞間慢慢墜落,小夭魂不守舍失了分寸,手上那一箭早已射出,卻虛虛掉落在不遠處。反觀相柳倒是出手毫不手軟,一記靈力發出,裹挾著落葉,拍落了小夭手上的弓箭後又擊中她的肩膀。
清冷熟悉的聲音響起,“毛球,我跟你說過很多遍了,人心狡詐,這回長記性了吧。”
小夭似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看著相柳自遠處徐徐而來,衣袂飄飄,似晨光熹微,穿過霧霾,撥開雲層,攜光而來。
“你冇死...”小夭呆愣著,喃喃著,眼神複雜,似是不敢置信,又似是失而複得的驚喜,一時間種種情緒衝擊得她頭昏。
相柳不屑,麵露殺意,嗤笑道:“這世上希望我死的人實在不少。”
小夭抬手,夢魂離體一般抬手想觸碰他。相柳雙眼紅光顯現,小夭被無形的靈力捆綁,漸漸收緊,她終於支撐不住,跌倒在地,大口喘息著,額間冒出細汗。
“解藥。”
靈力解綁,小夭緩了口氣,向毛球又一揮手,解了毒。她摸了摸額頭,有些不知所措,而後乾脆的咬了一口自己的手背。好像....是痛的,不是夢。後知後覺,小夭才發現不止手背,她現在渾身都痛。
相柳撿起小夭的弓箭,細細打量,目光讚賞,真是一把好弓。再看這姑孃的身著打扮,一襲清嫩綠衫,花紋清雅,髮飾腰飾款式簡單,可用料樣樣珍品,價值不菲。
“四世家的?”相柳審視,問道。“來辰榮地界的目的是什麼?”
小夭抿抿嘴角,一時間有些不敢相信時光回溯這種事,難不成是相柳耍她玩呢?
旁邊的毛球清醒後甩甩頭,起身向躲在一旁不敢動的朏朏飛去,小夭像是預示到了故事走向,先發製人,發出一道靈力在朏朏周身變幻出一道保護屏障,直接護著她飛出數丈距離,毛球愣住,錯失一瞬間,朏朏已經引入樹林間,朏朏身形靈巧輕便,落地瞬間不見了蹤影。
毛球憤怒的吼叫,相柳歪了下頭,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隱去,冷硬道:“來人,帶走。”
小夭站起來,看著出現的辰榮士兵,恍若隔世。既然如此,不管是夢境還是有心人佈置的幻境她都心甘情願的進了,欣然道:“來吧,給我矇眼。”
士兵驚訝一瞬,拿著準備好的布條上前,矇眼後甚至不用人押著,抬手按著前方領路士兵的肩膀,跟著走,十分乖覺省心,險些讓人覺得有詐。
辰榮營帳內,小夭被撤去矇眼布條,手腳被綁也不掙紮,她曾領教過了,這條繩索會隨著束縛者的掙紮越勒越緊,不過自討苦吃。她靜靜臥在地上,思考著處境。
她如今是女身,“玟小六”和回春堂不知道還在不在,況且她的衣著打扮和隨身之物樣樣都不像生活在清水鎮的普通人。
賬外腳步聲漸近,小夭依舊側躺在地,閉目思索解困之法。相柳並不拆穿她,走到床邊坐下,“好細作的耳朵比眼睛更厲害。”
“誰家細作做成我這樣。”小夭無奈回嘴,絲毫不怕麵若冷霜的相柳。
“你是神族,是三王族還是四世家的?”
小夭沉默,現在也冇辦法解釋她是在清水鎮回春堂生活了二十年的玟小六。
“我對辰榮冇有惡意。”
說來說去都是無用的廢話,相柳起身踱步,“是嗎?”
小夭深感無力,像是猜到了他會說什麼,自然地接話,“可惜你不信。”
相柳的耐心耗儘,眉眼間染上冷峻殺意,殷紅的雙眸直視著她,一道冰刃逼在她脖頸間。
小夭不知道該怎麼答,說起來她和皓翎西炎辰榮都有關係,她不是無力自保,相柳教會了她箭術防身,她也不是無處可去,哪怕她不回皓翎西炎,她還可以隨心所欲躲去深海...
想到這,她看著眼前失而複得的故人,彎彎細眉下眼神如月光般柔美溫和,又略見輕煙一般的惆悵。
這神情竟讓相柳的心微微觸動,不知是什麼術法可不知不覺間迷惑人的心神,相柳冷笑看著脖頸處留下血珠的小夭,“看來你是來尋死的,那我成全你。”
冰刃即將發力時小夭脫口說道:“我認識你們辰榮的大將軍,洪江大人。”不等相柳發怒,繼續說道:”我確實是誤入到此,對辰榮冇有惡意。就算你不信,但就這麼殺了我多無趣,你看我的穿著打扮,還有我的弓箭,哪怕用我去和我的家族談談也能換筆不小軍資啊相柳大人,穩賺不賠。“
相柳看著小夭耍無賴的樣子,冷淡如常,但也收起了殺心,“說說你的身世。”
小夭直起身,挪了挪位置,靠在案桌旁,緩口氣說道:“我的身世隻和洪江大人說,等你們洪江大人見到我就都明白了。何況我靈力平平,現如今捆住手腳,弓箭也被你收了,你們洪江大人又不是紙糊的,我的能力對他實在構不成威脅。”
相柳斟酌一二,派人簡單畫了一幅小夭的畫像送去洪江駐紮的軍營,讓義父決定見或不見。
這麼一折騰,洪江風塵仆仆趕到時已經是第二天清晨,進入營帳內看到的是坐在地上,衣發臟亂,一口一口啃著硬邦邦餅子的小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