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讓毛球把他親手雕刻好的大肚娃娃送去玉山,以敝君的名義送給小夭作結婚禮物!毛球“咕咕咕”想要和他爭論些什麼。“彆廢話,去玉山就這麼說!”相柳低聲說道。毛球不情願的揮動著翅膀,隨著一聲雕鳴,白羽金冠雕掠過天際,像極了破曉前黑暗中第一道耀眼的光束,在寂靜的天空中綻放開來。
這個九頭妖怪就是愛跟自己過不去,毛球從極北之地便跟隨相柳,已有數百年,但卻從未見過他對誰像對小夭一般。雖然這隻雕還未修得人形,對情愛之事也知之甚少。但它能看懂相柳每次轉身離開小夭後,眼底的憂傷和倔強不肯掉落的眼淚。自從相柳為了報恩,在洪江最落魄之時,他主動擔負起辰榮殘軍的那天起,這個狠戾冷酷的九頭妖,眼中就再冇出現過一絲柔情。直到那個紋小六的出現,相柳的七情六慾好似都隨著這個女人的到來而甦醒了。
他的嘴角總是會不經意的閃過笑容,也會為擔心她的安危而時常皺起眉頭,他會用鄙夷的眼神吃醋的看著紋小六身邊的那隻狐狸。毛球雖然不知道這隻九頭妖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竟會被一個女人這樣輕而易舉的牽動著情緒,最後居然連自己的命說送就送了。但野獸的直覺告訴它,小夭應該就是相柳最重要的人。而如今相柳讓它送去玉山的大肚娃娃,便是兩人最後的訣彆,從此便再無任何牽連。想到那九頭妖哀傷到要死不活的樣子,毛球就頭疼。“去玉山?還要借敝君那狐狸的名義,把大肚娃娃送去給小夭當結婚禮物?真不知道你這九頭妖是不是幾個腦袋在打架,又犯糊塗了!本雕爺可見不得你那副孤影自憐的模樣!”想到此,毛球翅膀一震,轉身朝著五神山的方向飛去,那輕快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夜空中。
到了五神山毛球更是加快了速度,展翅朝著龍骨獄外的海邊飛去。隻見蔚藍的海水在皎潔的月光映照下顯得格外寂靜美麗。龍骨獄外的礁石上,坐著一個身著素裝的女子,一襲白衣隨風飄蕩,烏黑濃密的長髮披散在肩頭,她神情憂傷的凝望著大海,好似在等待什麼,又或是期盼著什麼。
小夭與塗山璟訂婚後,冇想到這位皓翎王姬卻遲遲不肯出嫁,最後以編撰醫書為理由,竟是將婚禮推遲了四十年。自從她用防風邶教她的箭術,親手射向了相柳的胸膛,兩人說著此生永不相見。時間對她來講,就不再有任何其他的意義!她整日裡不是躲在藥房裡煉藥,就是坐在龍骨獄外的礁石上發呆。隨著婚期越來越近,她心中那張白髮冷峻的臉卻越發清晰。
此時毛球見到小夭的身影,迅速疾飛過去,奈何五神山的結界牢不可破,豈是它這隻鳥兒能衝破的。毛球被劇烈的衝擊撞的暈頭轉向,發出淒慘的嘶鳴。正是這嘶鳴聲,打破了夜晚的寂靜。小夭身形一震,迎著聲音發出的地方回過了頭。她下意識的揉了揉眼睛,一隻白羽金冠雕的身影映在了她的眼眸裡,瞬間這雙眸子像是電光火石般的燃起了光芒。她驚呼一聲:“毛球!毛球!你怎麼會出現在五神山?”毛球還在揮動著翅膀想要衝破結界,奮力地向小夭奔來。“毛球!毛球!你彆!你彆再·····這樣會受傷的!是你主人讓你來找我的嗎?”眼看著這結界絲毫冇有鬆動,毛球焦急的嘶鳴聲響徹雲霄。小夭不懂毛球的意思,但卻看得出這雕兒定是有重要的事要跟她說。“是相柳出事了嗎?你的主人呢?為什麼隻有你自己?”毛球揮動著翅膀,隻見那個扶桑木雕刻的大肚娃娃正憨態可掬的朝著小夭笑。
“這····這是什麼?”小夭下意識的伸手去摸,卻被結界擋了回來。“毛球,你彆急,你到五神山外的海麵上等我,我從海底遊過去找你”毛球歪著頭盯著小夭:“怪不得是九命相柳看上的女人,果然也是個瘋子!五神山外的海域距離此處有數千裡,她說要從海底遊過去?這皓翎王姬大半夜的不睡覺,坐在海邊發呆,現在又收斂了衣裙,真的就一躍而下潛到了海底。”毛球雖滿臉疑惑,但見多了相柳發瘋,小夭的瘋狂也就見怪不怪啦!
小夭在海底暢遊的能力還要感謝相柳那37年心頭血的餵養,現在她的體內也有一半海底妖王的血。但即便如此,想遊出五神山的海域,恐怕也要等到天明瞭。不知道過了多久,漆黑的大海裡泛起了絲絲光亮,好似能看清遠處五彩繽紛的珊瑚。小夭的手腳在水波的衝擊下,漸漸疲軟無力,越來越不聽使喚。動作雖變得越發遲鈍,但卻一刻都冇有停下來。她不禁自嘲道:“明明都已經說好此生再不與他相見,可如今根本不需要他的人來,就連他的一隻鳥兒出現在麵前,就足以讓自己分寸大亂。想必這個時候爹爹和阿念一定都在為我無故失蹤而興師動眾吧。而我在這無儘的大海裡,還不知道要遊多久,才能到達另一個彼岸。”
毛球在海邊等的有些不耐煩,在天空中一圈又一圈的原地盤旋。一個狼狽的身影緩緩的出現在海岸上,隻見那女子頭上的珠釵早已不知被海浪沖刷到哪裡去了,單薄的衣衫也被海水浸透緊緊的包裹在身上。陣陣海風襲來,女子在冷風中打了個寒顫,瑟瑟發抖的身體,十分惹人憐愛。水珠順著她濕漉漉的頭髮浸濕了她的眼眸,她顧不得用手去擦,而是昂頭望向天空,焦急的尋找著什麼。白羽金冠雕的嘶鳴聲從不遠處傳來,小夭朝著毛球的方向招了招手。看到小夭這副模樣,毛球就差笑出了聲,怕是冇有人相信,眼前這位便是全大荒最尊貴的女人,皓翎大王姬,這濃烈的海腥味,早已蓋住了小夭原本身上的淡淡桃花香氣!毛球不禁感歎道“問世間情為物,隻叫人生死相許。”
小夭伸手取下了毛球背上的大肚娃娃,仔細瞧了瞧,捧在手心裡越看越喜歡,大大的腦袋,大大的肚子,穿著個石榴圖的肚兜兒,咧著小嘴,笑的憨態可掬。小夭忍不住也對它笑了笑。她一眼就認出這可是用數萬年的扶桑神木雕刻而成的,水火不侵,刀劍不傷,能雕刻的如此精美,定是花費了不少心血。小夭忽閃著眼睛轉頭問毛球:“這是相柳讓你來送給我的?”毛球乖巧的點了點頭。小夭又問:“這塊扶桑神木是相柳親自雕刻成的大肚娃娃?”毛球又接連點了點頭。小夭不禁想起相柳雕刻著娃娃時的神情,這個九頭妖的審美還真是奇特,彆人雕的笑娃娃就是頭大,它的這個連肚子都大,難道這個笑娃娃是因為貪吃才胖的。小夭抿嘴笑了笑。“可····為什麼他讓你把這個送來給我,他····冇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說著小夭便擺弄起手上的大肚娃娃,像是在尋找著相柳留給她的隻言片語。漸漸她的目光冷了一下,似乎非常失望。
毛球忽閃著自己的翅膀,示意小夭到它的背上來。“你要帶我去找你的主人?”毛球搖了搖頭。小夭更加疑惑的問:“那你要帶我去哪裡?”毛球被小夭問的有些不耐煩,用嘴輕輕啄了啄小夭的手臂,讓她趕快到自己的背上坐穩抓牢。隨著一聲雕鳴,白羽金冠雕帶著小夭在空中肆意翱翔。耳邊的風呼呼吹過,小夭的身子不自覺的隨著節奏左右搖晃。很快一片熟悉的村落出現在眼前——清水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