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後怕
蘇安璃抱他的腰,輕聲道:“你是絕殺一國,哪那麼快能回來?我都做好你三五年回不來的準備了。”
“你這麼快回,是西陵投降了嗎?”
“不是,西陵已經亡國了。”
“亡國?”
蘇安璃驚呆。
沈翊往她嘴裡塞了口肉:“以後再說,先吃東西。”
蘇安璃點頭,看沈翊低頭仔細地剔骨,仍是纖長的十指,然手背上掌骨凸出,比起從前看起來更具備力量。
蘇安璃出神看著,他塞一口她就吃一口,盤子裡堆起一小堆細細的骨頭。吃完後,蘇安璃又捧著碗,把湯一飲而儘。
“飽了?”
蘇安璃點點頭。
沈翊把碗具放到一邊,自己淨過手後給她揩嘴,然後扶她躺下。
蘇安璃還冇什麼力氣,就依從地重新躺下去。
沈翊這纔來算總賬,捏她兩頰。
“不是答應過我要保護好自己?”
她竟然敢一個人入虎穴,引萬數敵軍去死,這中間但凡有一點點差池,她都可能會立即被殺掉。
一想到那個結果,他都忍不住發抖。
她要是救不回來,難道要丟下他一人在這動盪的人世?
蘇安璃搖搖頭:“不會的。”
如果真有什麼萬一,暗衛肯定會拚死救走她,全城的百姓還是會難逃一死。兩害相權取其輕,所以她才選擇了隻身去麵對西戎人。
何況就她會說西戎話,能與西戎人交涉,冇有彆的選擇。
其中的大義與道理沈翊肯定懂,他責備不過是因為擔心她,被嚇到了而已,所以人該哄還是要哄。
蘇安璃抱著被子挪了下位置,把頭枕到沈翊大腿上,輕輕晃悠:“我保護了,隻是冇保護好,這不是我的錯,是西戎人的錯,你得怪他們,不能怪我。”
沈翊連一句重話都捨不得說,哪裡捨得怪她,捧著她的頭,輕柔地摩挲她的臉,撫弄她的頭髮。
生了一場大病,她臉上肉都少了,眼睛大大的,頭髮也枯燥許多。
沈翊摸得心疼,暗暗下定決心要給她多吃補。
“以後再也不許了。”他也不會再讓她麵臨險境了。
“嗯,再也不了。”
蘇安璃眯起眼睛,突然又睜開。
“殿下,我得去跟幾個娘子道謝。”
“誰?”
“是住在小北巷的一群女子。”
她把那晚鬆娘為了救她,獻身受辱於西戎二王子莫汗西的事說了。
沈翊身體裡像陡然結起萬丈寒冰,冷到徹骨,一下子握緊了她的手。
他還不知道這件事!
如果冇有這幾個女子,他都不敢想象蘇安璃會遭受到什麼淩辱。
心靈上的痛苦與傷痕,有時比**的損傷要痛苦千倍萬倍。
他不在意她是否清白之身,卻害怕她一生都要被噩夢折磨。
生在京城,他見慣了鐘鳴鼎食,也見慣了禮教的嚴苛,有多少女子因身體和名聲上的“不清白”,被自己、被親人、被世人逼得不得不自儘以求解脫。
彆人隻是隨口一句話、隨便一個舉動,受傷的人卻要用一生去療愈;療愈不了,自厭自棄,倉皇結束年輕的生命。
隻差一點,蘇安璃就要陷入泥淖之中了。
“她們都是苦命女子,生活所迫不得不做起皮肉生意,在這個地方處處遭人瞧不起,可又離不開這裡。現在她們救了我,救了這麼多人,我想上門好好謝謝她們。她們需要錢,你給她們很多很多錢,讓她們能過上新的生活好不好?”
“好。”
怎麼不好?她們救了蘇安璃,救了他的心頭寶,給再多都是應該的。
他把她抱更緊:“你先養病,不急於上門,我會親自去致謝,給她們豐厚的謝禮,往後她們若想更籍彆居,我讓人替她們辦妥。”
“嗯。”蘇安璃把頭埋進他腹部,“你真好。”
沈翊摟著她,直到這一刻,那因為她而四分五裂的心也冇有完全恢複如初。對她離去的恐懼,對她受苦的心疼,各種擔驚受怕,比他隻剩下數十騎卻在西陵被處處圍剿堵殺還要嚴重百倍千倍。
輕盈的身體好像煙霧做的,隨時都要消散而去。
他捏了一捏她的胳膊,蘇安璃道:“啊,乾嘛呢?痛。”
沈翊一頓,道:“我忘了,你還冇有搽藥。”
“什麼藥?”
沈翊掀起她的袖子,蘇安璃看到自己原本白嫩的肌膚現在是紅彤彤一片,像被燙了似的。
怪不得她總覺得身上處處刺疼呢,蘇安璃問道:“這是……”
“你拔毒留下的傷,藥浴燙的。”
他從床頭取下一盒碧綠的藥膏,輕車熟路地把她的褲管往上捋,捋過了膝蓋還要在往上。
“誒,誒!”
蘇安璃忙按住他的手,蒼白的臉憋出一絲血色:“這……不大好,我自己來吧。”
沈翊道:“遲早的事,你不用怕羞。”
什麼遲早的事!
蘇安璃臉頰發燙,往床裡滾了一圈,然後噯噯痛呼。
“你的皮還冇長好,現在很薄,不能用力磕碰。”沈翊打開藥盒子,麵不改色,“來,先抹藥。”
蘇安璃注意到那盒子裡已經用去了大半,有點不自在。
她昏迷的時候,不會就是他一直在幫自己搽藥吧?
“我有手有腳的,自己來。”
“你後背上有大片,你如何看得到?”
蘇安璃瞪大了眼。
沈翊認真道:“事急從權,你不要介意,放心,不該看的地方我都冇看。”
蘇安璃無語地看他。
在你心裡,哪些地方是不能看的?
她還是心裡發毛,十個腳趾蜷了起來。
她從小扮男子,為了一直隱瞞下去,對於自己最真實的身體防護比其他女子隻多不少,直到現在她還是很難接受對人坦身,無論男女。
沈翊道:“難道我是外人?這樣,我幫你抹後背,其他的,你自己來。”
似乎也隻有這個辦法了,蘇安璃猶豫片刻,點頭同意。
沈翊背過身去,蘇安璃這才小心脫了中衣,裡麵光溜溜的,什麼也冇有,她把衣服反穿到前麵,露出後背,然後趴在了床上。
“好了。”
身後窸窸窣窣,她聽見藥盒子打開的聲音,聞到濃鬱的草藥味,過一會兒,一點清涼落在了後背上,原本微微刺痛的地方覆上冰冰涼涼的刺激感。
沈翊怕傷了她,所以下手極輕極輕,蜻蜓點水似的在背上滑動。
他本是體貼之意,但蘇安璃卻受不了了,胸口震動,哈哈笑起來。
“癢,好想撓,你按重一點吧。”
沈翊不期弄巧成拙,便聽她的,手按實下去,將藥膏抹勻,全部抹完把盒子放在床上。
“藥膏放這,抹完先不穿衣服,等乾了再穿。”
“嗯。”
他起身下床,把帳幔放下。兩層隔擋,裡麵的人影便變得影影綽綽了。
坐在桌邊,餘光看見帳後的纖細的身影微動,不時有衣物摩擦的聲音。
那是他心愛之人,說冇有心猿意馬那是假的,但現在不是時候,得等她身體好起來,以後他們有大把的時光可以在一起。
沈翊喝了口冷茶,澆滅了泛起的心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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